安氏测录机two-six-nine

■ 盲狙江苏卷之随手爽文：语言。

□ 不负责式糊梗，如有雷同纯属巧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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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新的一天，赤芒刚刚破海而出。

武藤游戏从来没有想过，会有一天在不远处的海边和曾经遥远相隔的人一同看着日出——看着稍敛了金光还未完全绽放的红日从渐明渐亮的地平线缓慢上移，如拨云挥雾般祛除掉所有的阻碍，天地两界皆为新一天的初日让开通途，只为了护佑它登上幕顶。身侧的人松懈了双肩呼吸柔缓，金色颊发掠过耳际在视野里画下一笔又一笔，紫金发间海风穿过，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湿凉的风里带着些盐咸点缀在发尖，宽容地将眼前的王纳入这个广袤的世界中。紫色双眸凝视着披洒耀光逐渐变成金红的太阳，没有半句言语，亚图姆将目光远远放着，安静而从容，任由金光映照着他的瞳眸，眸底沉沦着深海般的静谧，甚至还能错觉出几分光晕，几分温柔。

回到冥界后是否已经完成了他的愿望呢？

明明是约着他一起来看几乎没有好好看过一次的现世的日出，武藤游戏却只在另一个我的脸庞上看得出神。

“喜欢你。”

“喜欢。”

这样的话，他还能说得出口吗。

说不出口了。

那一切随心海沉浮的思念与诉语，如此时渐渐层层卷扑过来的潮水，化作白色的细碎浪花，在未甚明朗的天幕下消散。亚图姆的目光遥远而宁静，海风扬飞他的披风，在天光下起落紫色的弧度。

武藤游戏在想，他是在望着冥界的方向吗？

地球公转自转，却永远转不到现世与冥界的交界处，思念沉沉落落，却终究去不到该去的归处。

武藤游戏微微张唇想要开口，却如鲠在喉。

曾经有个人占据他心灵之室的一角，故作坚强，暗自神伤。他陪他寻寻觅觅，跌跌撞撞，终于在地球的另一侧寻到他的故乡。

金字塔既是宫殿，也是陵墓。三千年的沉睡，始于苏醒，终于诀别。而他，武藤游戏，所要做的，所能做的，所该做的，就是拉着亚图姆的手，亦步亦趋地走到最后的终点，笑着和他说，“你该回家了。”

然后松指，放手，推他前行。

一诀永别。

明明当初约定好的“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。”

明明当初说好的“和你一起战斗取得胜利。”

明明……想要说的，并不是“再见。”

但是他，只能说“再见。”

武藤游戏收回视线一同遥望着远方。晨日已然升起，浅金曦光逐渐耀眼，令天地与海为之明亮，深蓝的海面摇曳着缓波，悠悠地推向远方。武藤游戏闭上眼深呼吸一口长长的气，将咸湿的风吸入自己的喉里肺中，尽量让自己不去胡思多想。而在他的身侧，亚图姆偏过紫眸，悄然相望。

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庞慢慢舒缓下表情，恢复到记忆中那次离别前的模样。温柔，安静，坚定，而又沉默着。曦光在他们周身溢漫散开，浅金至几乎为白的光晕染开他的轮廓，紫金色发尾随风轻扬，是自己熟悉的柔软弧度。原本绷紧的肩膀随着呼吸慢慢放松，像是卸下了沉沉的负担，细瘦但不柔弱的肩膀在衬衫硬挺的布料里，勾勒出安心可靠的线条。原本看惯了他的脖颈佩戴着自己的千年积木，现在胸前空荡无物，让亚图姆胸口里也仿佛跟着空了一块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端详过Aibo的脸了。

亚图姆虚握着拳轻抵胸口，垂眸所望之处，是如星辰映嵌的潮浪。他想起那个小小的房间，房间里有一张不大的床，一张总是被妈妈打理过的洁净书桌，书桌上方是一扇干净透亮的天窗，在二层楼的斜面屋顶上嵌出一方日光或者星空。他仍记得阳光洒落入窗，在木地板上铺开一地浅金； 雨水打在玻璃上，敲出杂乱或悦耳的乐章；银河穿越而过，星辉皓月交相辉映；飞鸟啾鸣鼓翼，于白色天幕下画出两笔灰白的轨迹。

他和Aibo曾在这扇天窗之下，在这个小小的普通的小房间里，一起开心，一起苦恼，一起研究卡组讨论组合，一起度过那长长又短短的时光。

不论身体还是心灵，人类总是在随着时间不断成长。法老王亚图姆的时间早已在三千年前停滞不动，他只能遥遥远远地凝望着曾经比他瘦小、现已与他并肩的那个人坚定不移地一步一步向前迈进。

没有他在身边，Aibo一个人也过得很好。

思念沉沦，碎化成沙，最后……又飘去了何方。

亚图姆再一次偏头望向自己的伙伴，那个人已睁开了眼，眸底唇角尽是渐渐璀璨的光。他想起那时在光中结束的物语，一纸落下，石门洞开，黑与白的分界线间，完结的是他的使命，而再度开启的，是伙伴的人生。

终究殊途不同归，各自走向了远方。

冥界与现世，是否就是隔着眼前这片大海般的距离，让他的思念遥遥不相望，让他闭唇缄默不相言。

或许他也能向神明请求再次降临于现世与他共行，但亚图姆心里很清楚，他有自己需要陪伴守护的家人与同伴，而武藤游戏，他的伙伴，也有自己的道路与梦想。

亡魂终究是亡魂，是无法踏入生者的世界的。

喜欢你。

这种话，怎么可能说得出口。

太阳日渐升高，天空晴朗明媚，不远处的主干道开始鸣起了车声。亚图姆抬起脸深深地仰望着这个世界，最后回眸，凝视着同样转过相望的他。

是时候离开了。

指尖微微颤了颤，还是没有勇气伸出手。他看见他抿起了唇，似有话而说，而他只能弯唇浅笑，以这样的表情制止对方想说的话。

你想说的话，我想我知道。

但是不能说。

微微动了动唇瓣，武藤游戏还是没能说出口。亚图姆的微笑已经说明了一切，他不该抱有这样的任性与冲动。

谁都没有资格拥有这种幻想。

谁都没有。

缄默在两人之间浮起沉下，最后还是由亚图姆先行开口。

“那么，我走了，Aibo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还有很多话想说，还有很多话想告诉你听，想让你知道我的思念，想让你知道我对你……

不可以。

不可以。

不可以。

“嗯。”

如同在强迫自己下定本不该动摇的决心，武藤游戏咬了咬牙，一字定音。

而同时咬紧牙关的，又何止武藤游戏一个人。

身形慢慢淡化，亚图姆郑重地凝视着，将伙伴的模样认认真真地印刻进自己的记忆里，接着微笑地闭上了双眼。

Aibo……

——然后他听到了呼唤。

“另一个我！”

他蓦地睁开眼睛，看见武藤游戏一步迈近，伸手抓住他的手。十指相交间，属于人类的温度传入自己的掌心里，暖暖的，暖得几乎要让他落泪。

“下一次，再一起看日出吧。”

没有给予他说再见的机会，不论是上次的诀别，还是这次的离开。他看着他注视自己的目光温柔而深远，永远不愿意放弃的情愫在眸底流转，那是他曾经最为熟悉的表情，那是他一直最为想念的模样。

舌齿微顿，话语在喉里滚咽，再次启唇而出的，是与他相映的话语。

“嗯，一起。”

冥界与现世隔了有多远，是否是一片海洋，是否是一块沙漠，是否是无法剖析企及的时空。

亡魂已归，生者如斯，最后生者都将迎来终焉。虽然他无法陪伴着伙伴成长，但亚图姆已然下定了决心。

他将在另一个世界守护着他，即使思念成沙，也将为他铺就道路。

我想陪伴着你，Aibo。

“下一次，一起看日出吧。”

“嗯，一起。”

这就足够了。

-END-